傅首尔：充满愧疚的“第一人称单数形式”

作者：Miss蘑菇姑姑

来源：微信公众号：Miss蘑菇姑姑（ID：housewife-online）

前几年的新闻中，有一个把女儿、孙子都带大里的外婆，在五六十岁的时候买了一辆小车开始全国自驾游。

她一骑绝尘、把婚姻里常年对她冷暴力、看不上她的老公丢在脑后，她把锅碗瓢盆架在国境线上，架在任何自己想停靠的湖边、城市，人也越来越开心，她在路上交了许多朋友，有年轻的，有男的，有女的，看了许多美景，想必也在暴风雨来临的时候，感叹了一些孤冷的个人时光。

外婆没有寻求独立，其实只是救赎自己，因为如果不开车出来，她的抑郁症就要把她压垮，家庭里不快乐的最后几年时光，她是靠着憧憬远方、做着自驾游准备过日子的。从慢慢存钱买车，到一个人去学开车，也攒一些路上用的锅碗瓢盆和自驾游的知识……

“一个人的自驾游”，如果发生在年轻的时候有多好，不是为了拯救自己的抑郁症，只是为了生命的各种可能而上路。

但她身上责任太多了，为人妻、为人母的责任，甚至还有对孙辈的责任，像是要积攒痛苦、也是攒到足够多的勇气，她才能上路。

上一辈女性就是这样奉献力自己的生命，带着滞后的自我意识。

但这一个外婆走出来了，还有百万个、千万个外婆终身“服着婚姻役、母职役“，一辈子都没能过有任何个人的生命线索，去找自己。

如今，越来越多的女性“个人旅行”正在成形中。我在离婚综艺中，一次次看到了她们的旅行提前了，大多在中年时候，像郭柯宇、傅首尔。

傅首尔的婚姻远没到不堪的地步，她自己也说，“要过也过得下去”，“没有一定要离婚的理由”“夫妻还有感情”，也不是非离不可，相反她还是婚姻里的“赢家”，“婚姻给她的精神疗愈挺多的”，她还是赚钱养家的那个人，整个家庭的支持系统都围绕着她。

纵使这样， 她依然要离婚。

关于一定要离婚的理由，拼凑她的话语就是“我已经长大了，不怕走夜路了，不需要丈夫那盏温暖的灯光一直等着我了。”“我已经是大半个圆了，我不需要婚姻中两个人互相扶持才能生活了。”

如果王诗晴说的是初级独立宣言“我想看看没有你（老纪）我能不能行”，

傅首尔说的是进阶版的女性宣言，“没有你我也能行，我不再需要你了，我要轻装上阵，走向下一个人生阶段。”

节目从头到尾，傅首尔的选择座标里清晰简单，“我个人”此刻发展需要什么，我要向上走，我不再需要你。

这一点，让很多观众其实是不舒服的，因为对女性“如此直白地表达个人发展的需求”放弃家庭，这不是一种女性的传统叙事方式。

传统女性的叙事方式通常是用“第一人称的复数形式”讲选择，“我”里包含了老公、孩子、家庭，她是把“家”都算在“自我”中的。这是爱，也是一种自我依附，就如我们对枷锁的依赖，因为安全感和被体制化的思维。

而在傅首尔身上，她的叙事方式是“第一人称单数形式”，她一直在说自己的原生家庭，自己的事业发展，自己个人对这些束缚的突破。这是男性化的思维特质。

当只考虑个人发展，要牺牲家庭责任的时候，传统的男人是不会有纠结的，因为传统观念告诉他们“好男儿志在四方”不能困在家庭，“女人要做男人的坚强后盾，男人应该建功立业”，所以男人的个人成就是用整个家庭的装备去达成的。

但女性的传统观念都告诉我们，“女性的选择”很少能超脱“家庭需要做什么”这件事。多数女性会思考先去完成家庭责任，之后再考虑个人需求，或者以“我如何兼顾事业和家庭的需要来平衡”作为我选择的背景逻辑。

傅首尔有决绝的一面，就是她始终在前进，她无法再和一个始终在停滞的人（老刘）生活，她需要违背自己的价值观，才能留在婚姻里，而如果诚实面对心里无法调和的冲突，她只能选择向前走、不再背着这个矛盾前行。

但离开这家庭，追求个人发展，其实又是对某种女性价值观的背叛，她在问“抛开这个人，这个家庭？发展自己，是可以的吗？”选择中是带着极大撕裂痛苦的。

这就是我们这一代女性和上一代不一样的使命。如果说，上一代的女性的生命处境是被压在女性的婚姻和母职苦役中，攒痛苦、攒勇气、攒认知；

那么，被她们“养育”大的我们这一代女性，先天就有已经被证得（反向认同）的独立“勇气”，不想要再被消耗在婚姻里，所以一开始就努力学习、积极去开拓个人社会地位，好得到更多选择的机会。

“独立的自己”和对家庭有责任“传统好女人”，潜意识里这两个部分同时存在。所以，我们这一代的命运可能就是要面对新选择和旧概念对自我造成的巨大撕裂。

谁给我们解封了吗？并没有，是我们要用这个撕裂的痛苦，自己给自己解封！

仅仅从生命的角度，傅首尔无需为任何人道歉，因为她只能选择此刻面对自己的真心，只能选择自己的自由，当她还想要当导演的自由、想要当编剧的自由，她还有那么多灿烂的自我要绽放，这么多年来，她都在试图做一个好女儿、会赚钱的顶梁柱，终于成功的那一天，她要去找自己。

那个未来已经不是她能和老刘共有的了。或许过去他们有“交集”，那个交集起初是老刘要一个世俗的家庭，傅首尔需要世俗的家庭，一个家，得到疗愈的爱，只是这家是老刘渴望的终点，却是傅首尔渴望的起点，如今，他们的交集已经几乎没有了，只能分开。

这是一个生命相遇又离开的故事，一个缘聚缘散的故事。再有感情，也不能掩盖一个事实，在婚姻的后期他们之间的分歧将比温暖多。

傅首尔内心深处到36问分手的最后一刻，被那么多的愧疚淹没。她一次次给老刘送肯定：

“你没有问题，你没有任何问题，是我的问题，我长大了。”

“我最幸运的是遇到你，我嫁给你没有后悔过。”

“这段婚姻给我的治愈偏多。”

“你的状态变好了，你轻松了。”

…… 这些都是离别的话，她用很多“定义”，很多“肯定”去稀释自己的愧疚感，力图不要给对方造成很多“被抛弃感”，包括这一趟公开的电视真人秀旅行，也是一次漫长的道歉和离婚说明。

最后的交谈中，傅首尔尽力为老刘体面，漫长的日子里那些独自承担成长、爱人的情感回避、不能分担的成长的痛苦她几乎没有提。

但在选择“离婚”这个点上，从头到尾她基本没有大的动摇，她知道自己要什么。

还年轻的孙怡问的问题很典型，婚姻里老刘也付出了这么多，为什么还一定要分开？ 

我很同情老刘，但却共情着傅首尔。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首先要对自己负责。老刘选择不改变自己，坚持自己的生活方式也是对自己负责，傅首尔也是。

只不过，我们对自己负责了，不一定刚好还能为家庭负责。若两者矛盾，我们必须做出选择。

这是个诚实爱生命，不能去妥协的取舍，分开，就是我们成长自己的代价。

傅首尔最难过的点，就是要看着“感情”还在，但是未来的梦想里已经没有了对方，不得不分开。

记得在新疆的县民政局，局长对每一对离婚要被调解的夫妻，都是流程化地先问妻子三个问题，

他有没有对你不好，打你骂你？

他有没有找别的女朋友？

他有没有不回家？

问完三个问题，答案都是否定的话，他就说你们没有什么大问题，就会往劝和的方向调解。

这就是传统婚姻，只要没有“过不下去”的原则问题就过着吧。

如今不一样了，婚姻可以因为“不舒服”而离开，那是因为我们的对幸福的要求提高了，而且城市因为“不舒服”而离婚百分之七十都是女人提出来的。

女性独立到今天的意义，是拥有了可以为“不舒服”去离婚的自由。

对女人来说，独立的“意愿”加“能力”是选择的双重保障，女性自我奋斗的意义就在此。

拿开车作为比喻，只有家庭里那个会“开车”的人，才有权力做出选择，他她可以下车，还可以换车，还可以要求别人下车。

可是，如果你不会开车，只能坐上别人的车，别人要怎么开，怎么对待你，都没有选择。半路上，还有可能你就是那个“被下车”的人，当你站在路边无法前行的时候，你只能等有人“允许”你坐下一趟车才能前行，权力在别人手里。

面对未知，学会开自己的车，是女性实现自由的前提，承担撕裂的痛苦也是女性为这份自由付出的代价，两者加起来实际上对女性就是一种筛选，能承担的人才配享有更大的自由。在个人能够充分发展这个任务上，对女人的门槛更高一些，因为女人付出的勇气更高。

傅首尔的答案之书告诫她“不要后悔”。不过我觉得后悔也没关系，后悔就是选择的风险，只有不选择的人才不用面对。向前走，才是唯一重要的…… 

作者简介：Miss蘑菇姑姑，一个深耕心田的书写人，用文字记录你我生命进展。本文转载自微信公众号：Miss蘑菇姑姑（ID：housewife-online），在这个世界做一个专业反省生命的人，记录和陪伴你我的生命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