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同性恋还被视作精神疾病时······

科普

认证作家

作者：杰克·德雷彻尔

翻译：一杯咖啡英语心理编译小组晓雯（155）

校对：一杯咖啡英语心理编译小组校对团队

编辑：一杯咖啡全媒体编辑部编辑拙言

联系：一杯咖啡全媒体编辑部邮箱 coffeepr@qq.com

来源：微信公众号：一杯咖啡（ID：coffeecenter）

1973年，美国精神医学会把同性恋从诊疗手册中移除，这一举措距今正好间隔了半个世纪。

在这之前，同性恋在美国，也在世界上许多地方，一直被视作精神疾病，而治疗手段也颇为残忍——

电击疗法——

将同性恋男子绑在椅子上强破他观看男性照片，一旦出现生理反应便被电击；

睾丸移植——

切割男性尸体的睾丸移植给同性恋男性，以此来补充“病人”缺乏的雄性激素，当睾丸不足时，他们会采用移植黑猩猩睾丸的方式进行手术；

激素疗法——

有医生认为为男性注射雌性激素能够失去对同性的冲动，计算机之父、人工智能之父艾伦·图灵便是这一疗法的受害者；

离谱的方式还有很多，那时的同性恋群体并不被当成正常人看待。

直到1973年。

喜欢同性？这是犯罪

上个世纪中叶，在美国公开身份的同性恋男性和女性被禁止服兵役。如果同性恋在军队中公开出柜或被别人检举揭发，还会受到军事法庭的审判。

公开身份的同性恋医生、精神病学家或其他心理健康专业人士会因此失去执业许可证。

同性恋也可以成为被美国政府解雇的理由，弗兰克·卡梅尼（Frank Kameny）便有过如此遭遇。

图为晚年的弗兰克·卡梅尼

1957年他失去了天文学家这份工作，因为人们发现他曾对有关同性恋活动的法律指控认罪。

作为一名科学家和一名平权活跃分子，卡梅尼后来成为了平权领袖人物，他说服了美国精神医学会做出诊断改变。

医学上将同性恋诊断为一种精神疾病开始于十九世纪，尤其是在理查德·克拉夫特·埃宾（ Richard von Krafft-Ebing）的工作中，他认为同性恋是源于神经系统的“退化”——那个时代的退化论现如今已经被否定。

西格蒙德·弗洛伊德直接否定了克拉夫特·埃宾将同性恋视为疾病的看法，他认为同性恋是一种“发育停止”，由心理的不成熟所导致。

但是在二十世纪中叶，在精神病学家和弗洛伊德的大多数精神分析追随者中，认为同性恋是精神疾病的看法都是一种主流认知。

因此，1952年，当美国精神医学会出版诊疗手册第一版时，将同性恋归为一种“反社会人格障碍”。

在1968年出版的第二版里，同性恋则被归为“性偏离”（sexual deviation）。

这些关于同性恋的精神病学观点从因同性恋或其他困扰而寻求治疗患者的偏斜样本（即不能准确反应真实状况）和对监狱人口的研究中得出。

然而性学家则以大量的普通大众为对象进行了实地调查，这其中最突出的是阿尔弗雷德·金赛，他的团队调研了数千名非精神病人。他们发现同性恋在普通人群中的占比要比通常认为的更多，这一发现与当时精神病学家所说相悖，精神病学家们普遍声称同性恋在普通人群中的占比极低。

图为金赛

然而，美国精神病学家大多无视了日益增多为同性恋正名的研究。

以金赛的研究发现为例，他们对于任何与他们病理学理论不符的研究都表现出极端的敌意。

1969年美国纽约市“石墙事件”（“石墙事件”是同性恋维权史上一个标志性事件，它引发了美国同性恋群体集体维权的行动，并扩展到全世界范围，一个强大的同性恋维权组织“同性恋解放阵线”随之成立）后，一切都发生了变化，这场运动鼓舞了男性和女性同性恋活跃人士，他们将当时精神病学诊断导致反同性恋这一社会现象视作耻辱。

Gay is Good

这些活跃分子做了些什么？

他们打断了1970年和1971年美国精神医学会传统的年度会议，这样做成功地引起了美国精神医学会的注意，在接下来两年的年度会议里出现了前无古人的学术小组——

1971年的小组名为“同性恋是好的”（Gay is Good），由喀麦隆、芭芭拉·吉廷斯与罗恩·戈尔德组建，他们向精神病学家诉说由于对同性恋的诊断而引起的耻辱。

1972年的年会上，喀麦隆、吉廷斯又出现了，这次和他们一起的还有约翰·傅兰雅（这是他的化名，我们并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他是一位同性恋精神科医生，出于对公开身份就会丢掉工作的担心，他当时对观众隐瞒了他的真实取向，并向观众诉说了同性恋精神科医生在行业中所遭受的歧视。

在这之后，美国精神医学会进行了一场漫长的内部审议，考虑同性恋是否仍要被判定为精神疾病。

1973年2月，西尔弗斯坦对负责向美国精神医学会董事会提出建议的委员会发表讲话，给委员会介绍了向现有的疾病模型提出挑战的科学研究。

他总结道，“今天我们继续将同性恋归为疾病就好像在1942年的诊断手册中把自慰当成疾病一样。我们想告诉你们的是，我们已经为你们过去的错误付出了代价，别再继续这个错误了。”

委员会研究什么才能构成精神疾病这一问题，罗伯特·斯皮策是调查该问题的小组委员会主席，他最终做出结论：精神疾病必须要导致主观痛苦或影响社会功能。

此后，美国精神医学会的其他几个委员及审议机构研究并接受了这一建议，1973年12月，美国精神医学会董事会投票决定将同性恋从诊疗手册中移除。

然而，来自精神分析界的精神病学家却反对这一决定。

他们向美国精神医学会请愿，要求举行公投，让全体成员共同投票决定是否支持委员会的决策，结果在10,000名投票者中有58%支持将同性恋移除的决定。

自那时起，反对移除决定的人一直试图推翻公投结果。

他们主张“科学不能由一场投票来决定”。

但在2006年，国际天文学联合会就冥王星是否是行星进行了投票。

这表明，即便是像天文学这样的硬科学，对事实的解读往往也是经由人的主观性来选择的。

诊断标准改变带来的影响

美国精神医学会的诊断标准修改标志着医学界停止了对于同性恋的社会污名化，类似的改变在全世界的精神健康领域逐渐发生。

比如，1990年世界卫生组织将同性恋从《全球疾病分类（第10版）》中移除，2019年修订第11版时时，又将其中仍然把同性恋作为疾病的F66诊断移除。

当医学和科学界不再合理化对同性恋的歧视后，对于同性恋的争论逐渐从医学和精神学界转向宗教、政府、军队、媒体、教育机构等领域。

随着人们逐渐接受了“同性恋是正常的”这一思想，对待同性恋的态度在美国及其他国家也随之转变。

同性恋被接纳的思维过程是这样的：

如果同性恋不再是一种疾病，如果一个人不再接受圣经中对它的禁令，如果同性恋者有能力并且准备好成为积极的公民，那么是同性恋又有什么问题呢？

进一步而言，如果是同性恋并没有什么问题，那么整个社会应采取什么样的道德原则和法律条例来帮助同性恋者以公开的身份生活？

在许多国家，以下改变最终发生了：

将同性恋作为犯罪的法律被废除——2003年，美国最高法院裁定13个洲的仍旧将同性恋视为犯罪的法律是违宪的。
保护同性恋、双性恋、跨性别者在社会上和工作中合法权益的法律制定了出来。
同性恋、双性恋、跨性别者可以以公开的身份在军队中服役。
越来越多的国家倡导婚姻平等及公民结合——在最近的民意调查中，70%的美国人支持婚姻平等。
同性恋夫妇收养孩子的权利得到支持。
同性恋伴侣的继承权得到支持。
越来越多的宗教派别允许同性恋者担任神职人员。
此事件为新兴的跨性别权利运动铺平了道路。为了呼应1973年美国精神医学会的决定，世界卫生组织在《全球疾病分类（第11版）》里，将前一版中对变性的诊断修改为性别不一致，并将该诊断从精神疾病的章节中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