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画师到画家，自我蜕变在技法之外

“你画了20年的梵高，非常好，那你有自己的作品吗？”

把梵高的绝世之作临摹的惟妙惟肖的赵小勇，在听到这个问题时犹如雷击。将生命中大部分时间用来画梵高的他开始重新思考自己的定位与价值，以及画画的意义。

图片来源：纪录片《中国梵高》

纪录片《中国梵高》用51分钟的时长，将主人公赵小勇的自我觉醒之路娓娓道来。从不知道自己的“神作”卖到哪儿、卖多少钱，到终于在大洋彼岸见到自己作品时的五味杂陈；从花费大量心血研究梵高及其作品，到被灵魂拷问击倒的痛苦觉醒体验；从精益求精的临摹大师，到决心表达自我的自由画家，赵小勇用自己的经历告诉我们从画师到画家、乃至艺术家，比绘画技法更重要的是你的作品里有没有你的魂，有没有在表达自己的感受。

可以说《中国梵高》为我们呈现的不仅仅是职业角色的转变，而是有关一个人如何从假我游戏中觉醒并解脱出来，开启真我之路的过程。

01

假我游戏与真我游戏

在画梵高的20年里，赵小勇反复研究梵高的笔触、色调；观看讲述梵高生平的电影；甚至在梦里与梵高见面对话，他对梵高的热爱以及对交付成品的精益求精令人钦佩。而生活也从不会亏待你付出的心血，赵小勇的作品临摹水准之高，让他远销海外的订单源源不断，并且得到客户高度认可，还被邀请去梵高的故乡阿姆斯特丹免费旅游……

然而，这些成绩固然可喜，却是假我游戏的套路。因为一直以来赵小勇只对作品和订单负责，而对于自己的作品到底卖给了谁？在哪里展示？在大洋彼岸能卖到什么价钱？全然不知。他所关注的、投入的都与交付的作品有关，对于其他事情完全不过问。

可这为什么就是假我游戏了呢？难道不是匠人精神吗？假我游戏最容易辨识的一个特点是“得到很多，却不开心”。这一点在赵小勇赴阿姆斯特丹旅游之约后暴露了出来。第一次感到失落是与客户的会面，赵小勇一直以为客户经营着一间画廊，里面展示着自己的作品，结果却发现合作多年的客户只是个纪念品商店的老板，这让他有了强烈的心理落差。显然，在他看来，倾注所有心血的画作是具有较高艺术价值的，纪念品商店无法匹配他的作品，内心的期待落空了。

这还不算什么，最要命的一击就是开头提到的灵魂拷问：“你画了20年的梵高，非常好，那你有自己的作品吗？”20年来，只顾埋头画梵高的赵小勇并没有自己的画作，这个问题让他在大洋彼岸消沉了好几天。

尽管有自己的画师团队，每个月完成近千张的订单，也博得了客户很高的赞誉，但赵小勇仍然感到十分痛苦，并且开始深深的反思自己的未来将何去何从。

图片来源：纪录片《中国梵高》

痛苦意味着觉醒，它从来都是人类成长脚本上必不可少的一幕。痛苦代表着假我游戏的崩塌，也拉开了真我游戏的序幕。

最后，返回画村的赵小勇和一帮同行在饭桌上展开的对话，推动真我游戏正式开启。赵小勇分享了荷兰之行的反思，和大家一起讨论临摹画师们未来的出路。席间，他们推杯换盏、坦诚相对，热泪盈眶的给与彼此鼓励，一边支持年轻画师去学习自己喜欢的画派，一边自己下决心画一些个人化的作品，找到属于自己的定位。

玩儿真我游戏是需要勇气的，因为它可能得不到那么多即时的正向反馈，但只要坚持下去，所收获的内心富足感与价值感却是任何物质财富无法代替的。

赵小勇正在努力，他开始画自己的东西，从给80岁的奶奶画人像开始，到熟悉的村口，再到画师们在简陋的屋子里临摹梵高的场景……影片定格了，但赵小勇的创作才刚刚起步，他和其他几位画师都开始创作真正属于自己的作品了。

纪录片《中国梵高》 上：赵小勇在村口写生   下：画师们正在临摹梵高作品

就像其中一位画师说的：“重要的是你怎么用画去表达自己的内心感受，得到别人的认可。”在我看来，创作注入自己灵魂的作品，他们已经转身成为了画家。

不再是每天被临摹工作所追赶，不再是机械的为作品和订单负责，不再只追求收入和别人的认可，而是开始画自己熟悉的东西，用自己的画讲故事，传达自己内心的感受，没有什么比这更棒了。从画师到画家，差的不是技法，而是关于真我的雕琢。

一场真我游戏的开始，总是以失落、痛苦做序，然后开始面对、尝试、追寻，结果必将是重获人生的价值感。

02

真我游戏要怎么玩儿？

当艺术照进生活，赵小勇所遭受的“假我之苦”我们又何尝没有体会过？从报考专业到职业规划；从谈恋爱到结婚；从养孩子到还房贷，在这个内卷的时代，我们每个人都被裹挟着玩儿过假我游戏—— 看起来拥有很多，却并不幸福。这并非是矫情之词，当我们过于依赖外界的认可和主流评价，也就离“真我”越来越远了。

没有真我会怎么样呢？

只有假我参与的游戏会营造一种幸福的假象，让人误以为在这样的情景下我应该感到幸福，而事实是人会体验到压抑、痛苦、空虚和无意义感，这是因为我们只会跟着外界评价体系走，完全把真我给搞丢了。所以，当我们有“我应该感到幸福，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的感受时，很大程度上是拉响了“正在玩儿假我游戏”的警报。

前面提到痛苦是觉醒的开始，也是真我游戏的序幕。痛苦促使我们反思，在反思过程中，不妨用自我提问的方式来开始一场真我游戏。

就拿赵小勇的灵魂拷问举例，“画了20年梵高，你有自己的作品吗？”赵小勇惊诧于画画20年竟然没有一幅自己的画作。

但在我看来，没有自己的画作并不可怕，可怕的是20年来他竟然从想过这个问题。20年来埋头作画，却不曾想过自己要做多久？为什么要做？有没有更好的发展？等等问题，甚至对客户到底是什么人都没有过好奇。少了这些思考，画师和人工智能画师的差别就不大了。

幸运的是，赵小勇还向往梵高的故乡，也正是这趟旅行给他带来了自我觉醒的痛苦体验，让旅行的意义远超过原本的预期。回国后，他开始追问自己到底是不是个艺术家？有没有什么东西值得别人欣赏？并最终开始创作属于自己的作品。我们看到，这些直击灵魂的自我提问能够引领我们探寻自己的内心、寻找真我，踏上成长之路。

回到生活中，我们也可以尝试多向自己提问，挖掘真实的自我。当发现所学专业并不是自己的兴趣的时候；当知道伴侣对自己很好，但总感觉差点儿什么的时候；当工作和谈恋爱难以平衡的时候；当升职和生孩子需要做出选择的时候；当不满意现状急于改变又找不到方法的时候；当感到生活了无生趣的时候……我们都可以向自己发问：

• 我的爱情观是什么样？对伴侣排序前三的期待是什么？排前三最不能接受的又是什么？

• 什么人是值得托付的？交往的底线在哪里？

• 现阶段对我来说，工作和恋爱这两件事在生活中分别充当着什么样的角色？

• 孩子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升职对我来说又意味着什么？两者与我的人生规划有什么关系？
  

• 我是怎么看待买房子这件事的？我是怎么看待家庭的？

• 对我来说，生活中什么是必不可少的？什么是可以舍弃的？

• ……

这些问题的答案来自于我们个人化的观点，它可能符合主流价值观，也可能更加私人化。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通过提问我们了解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关照了自己的内心，在最大程度上减少了对生活的迷茫和无意义感。

接下来，就要将自己的答案与现实情况比对，进行接轨了。搞清楚自己真实的想法可能会带来新的困扰或产生新的痛苦，因为它们往往和现实有所差距，甚至和现实相悖。这就需要我们去协调真实自我与现实自我，让二者达到一个相对平衡的状态。

还拿赵小勇举例，片子停留在他开始自由创作的部分，留给大家希望与憧憬。但冷静的想一下，我们并不能忽视的是，现实中他还有一大家子要养活，而临摹梵高是唯一的经济来源，自己的作品无法即刻兑换出很大的价值。在这样的现实条件下，比较好的方式是一边继续临摹梵高，一边给自己留出时间自由创作，并寻找渠道让作品变现。

当真实自我的观点刚好与现实自我相互矛盾，这是真我游戏中最困难的部分。请记住一点：

这不是一场2选1的游戏，也就是说这不是一道单选题，而是一道论述题。

自我提问的目的为了梳理自己，挖掘真实自我，而不是为了反抗现实；着眼现实的目的是为了减少损失和焦虑感，而不是真我做出的妥协。

因此，不需要逼自己在两者中做出选择，而是思考怎么样在现实的舞台上让真实自我多登场，怎么样让真实自我更好的适应现实生活。只有这样，真我游戏才能继续玩儿下去，真我才会慢慢真正的强大起来，而我们也会感到内心更加富足，更有价值感。

现实中，我们每个人都玩儿过假我游戏，因为它有即时可见的奖赏，比如：权威的认可、他人的羡慕与称赞、财富的累积……但是，我们更应该花时间去倾听自己内心的声音，关照内心真实的感受。如果一直忽视它们，总有一天它们会化作一道利剑，深深的刺痛你。

相反，如果此刻你正被什么困扰着、痛苦着，那么恭喜你，这正是自我成长的契机。我们可以从现在开始，用自我提问来了解那个真实的自我，然后结合现实情况开启属于我们自己的真我成长之路。赵小勇花了20年才猛然领悟的东西，我们现在就明白了，抓住现在，我们都是幸运的。

对自己有敏感的觉察，再结合科学的方法，可以助推我们在自我成长的道路上走得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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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刘金  （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 ，人间记录员——观察、记录，温暖、滋养。微信公众号：人间慧客厅 。转载请随壹心理注明作者）

责任编辑：殷水